2016/04/20

Those not being believed by you Unight x 柯沃柯


Those not being believed by you



Rosenburg Hate You 為姊妹作請務必要先看這篇


2014年5月《你不相信的事》完售刊物的正文,兩年後慶祝少爺生日特別公開!少爺生日快樂!
特典內文不公開,後記在故事結尾後。











不斷重複的夢魘,當虛幻親吻虛幻,最後一道末日光輝漸漸隱沒,遺留給他們的是超越謎題的終點,時間的終點,非此即彼的死生與之,在深沉的睡夢中,沃蘭德和慾望一起被埋葬躺下,他想起柯布的死,他不相信他不會死,他對他畢生的痛恨和愛戀混雜在一起,他憤怒地哭喊著,陷進時光和夢境相映破碎的迂迴,虛實混亂不清,他的特異就是世界所見證一切的怪事奇物。

沃蘭德最終無法控制夢的異能力自毀滅亡,他們死去,成為亡靈展開星幽界的末途,找回遺失的記憶,步向終點時,再次隨聖女的復仇意志回歸現世。

他在星幽界是一個十三歲孩子的姿態,但他最後尋找回來的破碎記憶是他成年後,柯布比他先死去。

在星幽界重新相遇的柯布,並不是沃蘭德印象中的那個男人,那個被他殘忍監禁、暴力傷害侵犯、不是死在自己手中的惡人。但幼小孩子的他,對於破碎的、徘迴虛實之間的記憶一度感到懵懂無知,無法完全分辨是非,他只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被柯布吸引無可救藥的愛上他。

柯布告訴他的記憶的死亡版本,和沃蘭德認知中的死亡有絕對的差異,柯布表示他經歷的世界才是正確的,而且沃蘭德確實參與其中,直到他慘烈地犧牲死去,沃蘭德的成長是虛假的。柯布因為罪惡感和遺憾,不願意袒露太多細節,沃蘭德分享了他的夢,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夢也是正確的,他不願意從柯布身上知道太多屬於他那部分的記憶,就算沃蘭德經歷的人生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場虛幻的夢,那也是用他的血淚體會過的,柯布怎麼可能懂呢……?

年幼的沃蘭德露出非常滄桑慘淡、悵然若失的笑容,超出符合他這個孩子身體應有的心智表現程度,原來他的記憶、對柯布死亡的執著都是虛假的,全是一場夢。

沃蘭德過去為了正義的理想,向他的守護神塞雷斯夏爾,不惜犧牲一切願意用好運縮短壽命,人脈換取金錢,和平換取破滅。如今付出慘痛的代價是失去真正的死亡記憶,永遠的。

柯布沒有表露情感,他只是對這樣可笑的自己,閃過一絲寂寞惋惜的神情。

雙方在星幽界達成一種荒謬的、絕不攤牌的默契。偶爾柯布聊起屬於他部分的回憶時,沃蘭德都能隱約想起來,好像他的說法真有其事,一段童年的過往,除了死亡這區塊完全消失改寫死生命運,其他的和他既有的記憶毫不衝突,甚至兩段虛實交錯的記憶斷層能連結上去,沃蘭德擁有兩段記憶,兩段不同的人生,內心深處的靈魂感到痛苦排斥,無法相容。

如果星幽界不是夢,甚至不是一本寓言書……那麼,沃蘭德的末日真相就是幼小的他在生命停止的瞬間,沃蘭德將自己強烈的意念遞進虛幻,用夢境統領編造出另外一個他沒有死亡,能繼續成長的平行世界,同樣造就末日之途。

沒有盡頭的夢境輪迴,沃蘭德擁有萬物主宰的力量,他就能打破世間的定律,沒有真正的死亡。

沃蘭德終將從夢中夢清醒,走向盡頭,回歸虛無的虛無,卻來到更加荒謬詭譎的星幽界,孕育著萬物死亡的終年迷障,星幽界的時間軸是完全停滯的。

他們在星幽界展開一段精彩的故事,然後復活回到現世,現世的時間軸是回到柯布的死亡記憶的一年後,沃蘭德不知道柯布是怎麼死亡的,他只知道他比柯布先死去,柯布閉口不提這件事。

柯布告訴沃蘭德,他的家族還在等待他回來,以為他為了貫徹正義離家出走,成為兒童失蹤人口,產生諸多富家少爺遭到綁票的離奇傳聞,全世界只有柯布一人知道沃蘭德已悽慘死去的事實。沃蘭德聞言非常激動,他的家人還在等待他,他非常想念他的家人,下一刻卻做出決定--他選擇和柯布一起逃亡,在新的地方展開生活,平淡生活了五年,暫時離開魔都羅占布爾克,他們生前最大的死生執念就是來自這座妖魔眾生的慾望牢城,他們只要回到那裡,就注定要分開吧。

沃蘭德平安無事的順利成長,柯布沒有表示什麼,將過去承受的罪惡、瘋狂、愛慾、痛苦,完全的石沉大海,隱忍埋藏內心深處無人可觸及,柯布一路上照顧著他,看守他的成長,陪伴他度過成年禮,沃蘭德不是很清楚柯布的動機為何,他知道自己想和柯布在一起,他不能再放手了。

沃蘭德早在末日那一天,那一場夢境,柯布的死亡,承受著來自羅占布爾克強烈的恨意,蒼老而逝了,成長對他而言殘忍地全然無意義,都是虛假的。

沃蘭德在清醒後,手指觸及的是床上殘留離去的溫度,如果是過去的他在面臨這情況--他會焦慮失控地不像自己,如今他和他之間的關係,走過無數的風雨階段,竟能視荒謬為日常,他聽見浴室傳來沖水聲,他閉目養神靜靜等待水聲逝去,他才披上睡袍走向浴室,柯布背向他,赤裸的肉體一覽無遺,激情彷彿又醞釀而生。

鏡子倒映出柯布的臉孔。

柯布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凝視他--不是微笑,而是微笑後隱約浮現出惡意嘲弄的陰霾,他那傲慢可惡的神情撩起沃蘭德想親吻他的衝動,他是如此的想親吻他,撫摸他的身體,他現在終於理解到一個更為殘酷的事實,他對他的愛與恨,比起要讓柯布臣服於他,或是矯正柯布汙衊的惡性,他如果不將自己放在相等重視程度的關係,那麼,他對他的執著只是微小的波紋打在海岸上遙不可及,在這段關係中如果屈居第二名,被他所支配,他絕不可能接受,他把柯布視為強悍的競爭對手,不能用懇求的方式和他對話,他墮落了--他的正義不再公正無暇,他會用殘忍的方式對待惡人和自己,啊啊,他所謂的天真、執迷不悟的愛情就是敗德辱行啊!

他卻依賴著這敗德相愛取暖,所謂的現在真正成年後的他,不再需要拾回過去的純真,反而是享受失去純真的感覺,這就是現實,復活後的他們暫時不再使用自戕的力量,柯布不會流血,沃蘭德不會作夢,他們的靈魂因此缺少了,他們甚至就是為傷害而生,滅絕與主宰萬世生靈。

剛滿成年不久的少年冰冷回視,青春無暇的臉孔,矛盾情感的洪流湧上,遺忘記憶的追索,心裡盈滿懊悔與疑惑。

柯布精壯均勻的背肌殘留下逝去的傷疤,沃蘭德目不轉睛凝視著,他們同性、年齡差距十五歲,沃蘭德隨著成長過程,生理上仍對他產生強烈的占有性欲,正值青春期情欲勃發,柯布也曾經對未成年的孩子體魄失控下手好幾次,柯布從來不是一個遵守道德規範的好人,他是徹底的惡人,只要他想,他就能破壞所有的制約,他是這麼說的,柯布的臉孔並沒有增加太多的歲月痕跡變化,沃蘭德擁抱住他的腰肢,他現在的陰莖足以再次勃起,精液,就是最好的成長證明,他的唇溫柔地覆上柯布的後頸,熱燙的呼息襲來,他舔吻著,興起下腹升起的慾望,他的手指刷過他厚實的胸膛,乳尖,下一刻被柯布反轉握住。

「一天到晚發情的死小鬼。」柯布冷笑,他轉身,他的手撥開沃蘭德至肩膀的白金色髮絲,在頸窩處留下齒痕,沃蘭德痛恨他在自己身上留下占有的痕跡,柯布凝視眼前看似高貴美麗的青少年,是他一手養大掌控的,他抬起下顎,吻上唇瓣,啃咬著紅潤柔軟的部位,他咬住上唇,下唇,舌尖黏膩纏繞,沃蘭德不禁呻吟起來,他不願意將主導權交給他,他還是隨著柯布握住他的陰莖一刻產生巨大動搖。

他用拇指揉捏著根部,四指握住腫脹的莖幹上下套弄,柯布另外一隻手探入睡袍,用力揉捏沃蘭德白皙的股瓣,手指彎曲進入他的皺摺處,隨後已蓄勢待發的陰莖頂進沃蘭德的體內,沃蘭德面對鏡子前看著自己被迫和柯布交媾的模樣,他露出如此羞恥不堪的神情,被柯布反過來擁抱占有,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他們本來就年齡差距,這沒有什麼不可思議和不能忍受的,他們惡劣的關係改善,立場逐漸產生變化,交換性交的次數越來越多。

被侵入令沃蘭德全身震顫引起一發不可收拾的混亂,熱度緊緊脹滿窄小的腸道,牢牢包覆,不適應的感覺很快消逝,產生強烈刺激的快感,柯布抽插貫穿,一次又一次的侵入,沃蘭德的聲音產生變化,變得黏膩、柔軟、稚嫩的呻吟,他的雙手緊抓住鏡子當作支撐點,柯布啃咬著沃蘭德的已發燙變紅的耳朵,貪婪地舔吻每一吋。

此時此刻,什麼是善,什麼是惡,能和柯布沉溺至此,已無足輕重。

柯布在沃蘭德的額頭落下一吻,紅褐色的眼神閃過雋永的別離。

「我明天一早就走,我要回羅占布爾克東山再起,你給我滾回你的家,不要再見面了。」

「為什麼?你難道又要當壞人做傷天害理的事?」沃蘭德憤怒地說,他訝異不住情緒尖聲嘶喊,這股憤怒之火參雜被背叛的撕裂,最重要的是他多麼害怕失去他,他不能忍受再失去他的滋味,他不能在逃避眼前名為真實的現世,回到屬於自己建立的夢境之都。

他惡意挑釁地反問他:「為什麼不?」

他掀開棉被,背轉身點根菸,他是真的說到做到的男人,從以前到現在一向如此的殘酷,他不會帶走任何東西離開沃蘭德的世界,沃蘭德對於這一天到來除了感到憤怒傷心之外,並沒有太多的驚異,歧異必定會發生,且不能阻止。

「我不可能放任你做壞事,我會再一次的阻止你,你不可能贏過我的。」

「閉嘴!那只是你他媽的愚蠢的夢,給我清醒!你根本沒長大就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沃蘭德憤怒對方根本不明白他是如此執著於那場夢,他們之間再也無話可說,他看著柯布陷入荒誕的沉默。

沃蘭德頓時心碎了,他成為小丑一般的破舊布偶,陷入焦躁的回憶不斷搜尋,破碎記憶的無形之物化為犧牲再也尋覓不回來,而他自身的回憶如夢幻,多麼不可相信又別無選擇,埋藏在其中熾熱的情愛怎麼可能是假的呢?他不記得柯布在說什麼,對方眼中關於自己的死亡,和他的生命毫無關係。他是他,我是我,至於其它的,已徹底剝離。活在不同的虛實世界,他們站在舞台兩端,慾望人聲沸騰,他們根本聽不見對方的聲音,隔空叫喊,分道揚鑣。

「你需要告訴我的只有一件事,你要離開我了嗎?」沃蘭德高傲地說,恢復了冷靜,儘管他回到現世是交由柯布養育成人,他的軀體在這裡可以發育了,但他們在星幽界已相處將近永恆的時間,獨立的思想個體不可能為對方完全改變。

「你終於長大成人,我等這一天很久了,我這五年搶走父母對你的愛……你的父母是怎樣的人?好人?」柯布沒有正面答覆,他反向丟出一個問題,站起身,剛結束激情而赤裸的他穿上熟悉的紅色襯衫,他沒有打上領帶,隨便抓起西裝外套站起身,他要走了,突然就要走了。

「柯布……我的父母是一個好人,他們待人溫柔優雅一直都在做善事,從不違法,絕不傷害任何人,還是我見過最棒、最好的好人!我永遠敬愛他們。」沃蘭德憑著過去童年印象真誠地說,澄澈的眼睛閃過驕傲,他是絕對不會說謊、非常正直的人,柯布相當清楚,他無忌諱地吸一口香煙。

「搞慈善的卑鄙手段很正常啊,貴族無恥掠奪羅占布爾克整個根基的財富,連土地一併奪去,當今世道就是貧者越貧,富者越富,你們真是可笑的虛偽啊。」柯布對於沃蘭德敘述的家族之情,露骨表現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好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觀想法,理念極端不合,沃蘭德壓抑住不快的情緒,這種無法溝通的感覺又出現了……腦海裡瞬間湧現出不合理、滑稽的、笨拙的怒意,總是如此的,他們之間的歧異引起毀滅命運的走向,何時何地都會發生,沃蘭德悲傷地無能為力,正因他從不認為自己沒有缺乏面對的勇氣!他意氣用事在內心怒罵柯布是一個愚蠢的、有偏見的笨蛋。

「我所指的好人,真正的好人,會真的為他人著想的好人?世界上好人難尋。」柯布自嘲,「當個壞人比較適合我啊。」

「我會尊崇社會群體制度的普世價值,我相信人生來是純潔、美麗的,因此才會被黑暗吸引,我擁有一切,有選擇正義的權利,主張正義之本事,我會用我的雙眼分辨世界的善惡……柯布,回頭吧!」

沃蘭德叫住了他,他回頭,他們維持著注視眼睛的姿勢,柯布的紅褐色眼珠慢慢染上一層淡色霧氣,眼珠的顏色突然變得透明,不再深沉混濁,然後他把眼神別開,堅硬的沉默在兩人中間穿梭,沃蘭德不可能懇求他留下,他捍衛自我靈魂的原則悲傷壯烈地說,保持獨身比這具會成長的肉體更為深層,就算他不能接受他的離去。

「我會盡我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意志力去實踐,再次為羅占布爾克建立永恆的秩序,正義的信念無堅不摧,邪惡必敗,如果你做壞事,我會找上你,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柯布低頭笑了笑,順手揉了他的頭髮,因為他喜歡這麼做,僅此而已,拉長沉默,時間冷漠流動,它不會為任何人事物停留腳步,他轉身離開沒有光線的密室,永遠的走了,瞬間燃燒的激情怎麼可能消逝?激情過後的痕跡,殘留著房間的每一處,獨留下已能自理生活的沃蘭德,他擁有一切,不惜犧牲他的家族親情換來現在的一無所有,所面臨的是全新的結束,柯布的世界離他越來越遙遠,沃蘭德始終無法尊重他的人生。

沃蘭德在五年後回到羅占布爾克,屬於他的頂端社會階級區域,那一片孕育薔薇芬芳、松樹木林滋養的貴族莊園土地為心中的憂傷施打鎮定劑,他毫無預警回到他的家,家門是如此金碧輝煌歡迎著他回歸,在他眼中卻變成毫不起眼的朽木,正如他的生命已徹底幻滅過,他是富家貴族唯一的繼承人之子,他的現實將再次和曾在夢中世界成年的自己,同樣成為最有厚望的貴族統治者,堅守正義與和平,變相統治著羅占布爾克的嶄新秩序。

他記憶中的童年從十三歲離家那天便沒有再接受教育直至柯布所述的死亡結局,和柯布從星幽界回到現世在同一個屋簷下,過著相濡以沫的成長生活,他都沒有讀書,隔一段漫長的時間,他倒退成一個文盲,當然,那段屬於夢的人生版本,他活下來,有接受高等教育的,而且學業成績和琴藝相當優秀,兩段截然不同的死生命運影響著現在活在當下的自己,他很快填補漏洞平衡,努力的重新學習,企圖擺脫所有來自過去的拘束,他都不想要了,他只想重新開始生活。

沃蘭德眼中的世界再次恢復美麗的純潔,正義便是向陽處所在。魔都羅占布爾克是古朗德利尼亞領土的自治隔離區,從早期陷入各勢力竄起的分裂混亂、渦的外力侵蝕,狂魔亂舞,從那一刻起,它的經濟自立、詭譎與爭議性便不接受帝國的管轄權,在沃蘭德完美的變相專制統治之下,城市絕無一絲犯罪的跡象。沃蘭德動用權力,尋找柯布過去背景的資料,他發現已被徹底銷毀,他回歸的羅占布爾克完全不容許重大罪人的存在,就連曾發生的歷史也有其必要銷毀,他們就算相愛交往,柯布隱私的領域性很強,從不喜歡談論自己的事,他只能憑著印象知道柯布是從羅占布爾克第七區階級領域的某間教養院成長的,用著最殘暴、極其欲望的方式,一路不擇手段內鬥和外力相抗廝殺,耗費數年爬上副首領之位,黑道勾結官商,甚至足以干涉政府的軍武火藥,組織的力量被他一手發展壯大到足以毀滅城市。

那是最悲壯的、慘不忍睹的塵世樂園,華麗而腐朽,直至沃蘭德和柯布死去才結束浩大的荒誕。

沃蘭德曾用自己的生命破滅換來羅占布爾克的一世和平,如今他復活回歸的羅占布爾克是一座完美無瑕的富裕理想之都,人民過得太幸福,美的不可思議!終不能改變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事實,人民對於完美生活中潛藏的陰影,揭發出的疑惑、麻木、空虛、哀嘆、理想的破滅,永遠的陰魂不散,正如當年歷經分裂混亂,遺留下文明,及和文明相依共生的惡勢力,那就是人性,它們都是應當存在的,沃蘭德的正義,終於願意承認妥協,他維持著理想,卻已看破紅塵,有些事物隨著傷害,再也無法復原,更何況他都是死過兩次的人,他現在無法回到童年時期對正義的滿腔熱忱,以及沃蘭德曾在夢中盼望打造幸福的未來,柯布的罪確實死不足惜,要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還能再見你一面嗎?

沃蘭德回到莊園將近三年和柯布失去連繫,他壓抑下複雜的情緒,對他的思念與愛慕難以自拔,柯布消失了,沃蘭德完全找不到他的蹤影,他這才意識到,原來犯罪是他們之間相愛的支撐板,柯布只要不犯罪,他就沒有任何理由去找他,束縛他,甚至掠奪他的自由,他們的人生毫不相干失去交集,就算柯布在那一天不會離去,他們的理念向來不合,年齡差距過大,極端的社會階層對立,總有一天也會漸行漸遠的,他知道柯布將回到屬於他的底層,一想到對方是如此的不甘心居於底層並憎惡屬富裕階級的自己,他知道他們之間再也永不可能,他諷刺茫然地笑了幾聲。

沃蘭德的異能力促使的悲慘命運,他徹底失去對人性的信任,正義之美造就其正義之惡,他背負的殺人罪孽,一輩子都無法償還贖罪,他也明白他的正義理念滿懷自私之情,甚至愛上柯布,那個揉雜了一切他所憎惡的和眷戀的竟是同一個人。

他私下對惡人的所作所為已超出社會體制法治的程序,以暴制暴,唯有他將自己的生命視為法律及箭靶,才能讓所有的惡人懼怕,將一切的憎恨朝向他襲來,所有人都會視他為怪物,英雄只會在童年出現和被人民需要,他深知柯布有一半話是正確的,在巨大的財富,背後隱藏著罪惡,也許他真的不知人間疾苦,犯罪的起源探究如自戕的深淵,他從來不了解,不願意花時間了解,只要保護無辜的人不受傷害就夠了……他殘酷、偏見,並非良善無私的正義使者,他利用地位、財富統治社會換取和平,離開世人混濁複雜的眼光,孤傲地隱身於莊園深處,在他回家時,他發現年邁的父母因病漸漸遺忘他的存在,他猜想這也是一種代價吧,柯布離開的三年時間,沃蘭德再次守喪,他想起柯布說的好人,啊啊,柯布沒有父母,所以他一定覺得自己不是好人吧?沃蘭德天真地感到惋惜,父母是永遠能影響人格發展的存在象徵,血緣無法分離,柯布卻被殘忍地拋棄了,這就是社會的不公平懸殊,都不是任何人足以承受的傷痛。

一天接著一天的過去,就這樣,沃蘭德一天天從現實的這裡,與兩段記憶中的那裡遠離而去,直至虛無的盡頭,他入睡時,思緒會慢慢沉溺於黑暗,泅游空無之中,他的夢如深邃的海域,水平面隨著記憶變換改變色澤,光線無法照射進來,心荒蕪一片,歷經所有海洋的變遷。

空無,虛幻,靈魂遠逝,夢境延續,記憶錯亂,他再次進入夢的意識,那個曾令他眷戀的世界,只是他不想作夢,他不會再讓自己夢見柯布。

星幽界不是夢,他有時會想起星幽界生活的日子,竟不再覺得荒謬,反而喜歡那個地方。

沃蘭德對於現世的執念只剩下柯布,他憑著稀少的線索,沒有帶任何僕從,獨自展開旅行,開轎車來到第七區,突兀地將車停放在這散發陰鬱氣息的破碎街道,這裡的文化水準低落,就算他已變革城市的未來,讓犯罪率下降幾乎為零,還是存在著弱小不起眼的、暴力、低劣下流的犯罪,毒品買賣,私娼交易,恐嚇勒索商家,搶奪偷竊……邪惡終是無可避免的,向善人性的終結,沃蘭德全收進眼底,他冷漠無視街頭上的小混混向他投以挑釁的目光,他們似乎查覺到自己來者不善並沒有行搶的念頭,只有沒有地位和實力的弱者才會群體行動,沃蘭德不屑把他們放在眼裡,這就是柯布過去成長的環境,一個從教養院走出來的男人,生活在最底層,柯布畢生的教育水平就如此程度,竟會有本事將城市大鬧得天翻地覆,柯布必定是才智之士,丟棄道德觀念,與烏托邦是水火不容的,只要他存在,就是潛藏的惡性。

沃蘭德在第七區拜訪過一間間的教養院,他們不是極力澄清沒聽過這個人,就是有關於柯布的官方資料記錄已徹底銷毀,柯布的名字是一個必須選擇緘默的罪惡象徵,因為第七區縱容他的成長,所有人如同懼怕自己一般的憎惡柯布的存在,沃蘭德和柯布都是咎由自取被社會排斥在外的邊緣人,總有一天,他們會被眾人遺忘,唯有罪遺臭萬年。金錢是最有實際效率的方法,沃蘭德利用金錢向附近居民一個個詢問關於柯布的事,沃蘭德幾乎要翻遍整層第七區,他也願意前往犯罪留連的場所追查柯布生前的秘密,世人皆以為他死去了,他的犯罪史和童年成長是人民無法忘懷的苦難,且被人民平庸的惡意扭曲誇大,編造出更多的荒誕的謊言,他的死法眾說紛紜,沒有人尋找到遺體,甚至有人猜測他根本沒有死,總有一天他會從地獄回來的,因為他生來便是徹底的魔鬼。唯有沃蘭德知道一個不能言說的真相,柯布確實在當年和他一同滅亡,結束一個浩劫苦難的世代,卻沒有任何人知道當時被稱為怪物,隱身在機械替身背後的正義使者就是現今的貴族統治者,是的,回到現世成年的沃蘭德選擇用更聰明的、技巧性的、殘忍壓迫的方式清除犯罪,沒有人知道真相--他不再敘述這部分環節。

看來,柯布的名字響的發亮,已然成為第七區、甚至是羅占布爾克的傳奇,逐漸揭曉謎底的過程,答案令沃蘭德矛盾又悲傷,除了遺臭萬年的犯罪史之外,柯布私下的生活事蹟倒是鮮少人明白,幾乎是流傳的八卦,找不到什麼實際的人問了,歲月像一把尖銳的刀刃,Prime One犯罪組織消滅,狐群狗黨們付出超越法律罪責的代價,皆難逃一死,死在他親手執行正義的審判。沃蘭德連繫當地警局的領袖盼望能不能尋覓出蛛絲馬跡,親自詢問從警官升遷到區警長的艾利森,意外發現艾利森是柯布的舊識之一,對方明白自己是位於頂層階級的貴族,從厭煩立刻改變討好的態度,沃蘭德看透人情冷暖,並不會排斥這些覬覦的人們親近,這些都是柯布不明白的事吧?他知道就算告訴柯布,對方也不會影響自身態度。

副首領,這罪惡的稱號令艾利森感到恐怖,但一談到副首領曾經是一個街頭的小混混,他立即恨得一臉齜牙咧嘴,招出大量關於柯布的過去,當然免不了加油添醋,誇大事實。

沃蘭德後續找出其他相關人士,整理出部分破碎的線索,將它拼湊成完整:柯布從小就為非作歹,逃出教養院的不良少年,無依無靠的孤獨一人四處流浪,他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幾乎沒有和人發展深刻羈絆的關係,他唯一的故友似乎也是不良分子早在十多年前因為背叛組織死去了,沃蘭德那時可能才剛出生不久。

柯布沒有任何愛情歷史,只會隨便找妓女和看得順眼的女人做愛,他喜歡不負責任的幹翻她們,不喜歡談情愛,搞大肚子不關他的事,一昧享受著被激情吞噬自我的感覺,空虛又快樂,且無後顧之憂。第七區總會有孤單隻身的女人在街道上走走停停,不分年齡上限,這些女人會群聚談論八卦,互相同情和憎惡彼此,沃蘭德針對三十歲以上的流鶯展開調查,因為她們可能和柯布曾經有發生混亂的性關係,這年歲的流鶯已經不多,都被社會淘汰了,沃蘭德違反原則第一次招妓,觀察她們一陣子,耗費漫長的時間每天聽她們吐苦水,聊著無聊的話題,她們聰明的很,堅持不肯洩漏秘密,非要沃蘭德再光顧幾次,沃蘭德堅持單純的在床上聊天,沃蘭德受不了她們把自己當成小孩調戲,應該要把她們抓去警局給予教訓,他終究沒有檢舉,在不知不覺中,沃蘭德對待曾經厭惡的人事物產生細微的改變,她們在他的眼中依然骯髒,道德淪喪,無法容忍的惡性,每一個確是有血有肉的生命,無法否認的。

她們偶爾熱情地攔車向客人花枝招展說笑,偶爾站在人行道抽菸冷漠地不發一語,曼妙身材不復以往,雙眼因吸毒過量恍神,曾經是年輕美艷的女孩,如今邁向中年衰老的流鶯對沃蘭德手上照片的男人有印象,她們終於願意開口了,柯布這必須緘默的名字在她們眼中的確毫無意義,絲毫不重要,她們說他的臉孔沒有刺青,是一個街頭隨處可見的小混混,他天生有一張不會讓他吃虧的容貌,這也矛盾的讓他吃虧不少,來自行為上的咎由自取。

遺失名字的男人性情暴躁剛烈,相當容易動怒,喜歡粗暴的性愛,意外地不會做出奇怪的性虐待要求,他像一般普通好色的客人喜歡口交服務,他和她們有過一段膚淺長久的交情,習慣承受一切人生悲劇的他,偶爾會忍不住卸下心房,向她們吐苦水,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酒後胡言亂語,因為他到底是一個不明白痛苦為何物的可悲男人。

小費隨著事業和地位提升越給越多,直至他不告而別的離開第七區,永遠的。這段期間他不克制的揮霍成性,知道這些女人喜愛膚淺漂亮的東西,他知道她們永遠買不起,便將串連的珠寶飾品解開溫柔地灑落在她們的乳房上,此刻他的心,同樣柔軟,他就是往後令羅占布爾克聞之喪膽的副首領。所以她們對他有了深刻的印象至今無法忘懷,年輕時的他好賭成性,喝烈酒,喝到酩酊大醉,會突然壓抑不住狂怒的情緒揍她們,是,副首領一生都在承受著不知痛苦為何物的痛苦,向她們展開暴力的性愛,沃蘭德猜想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他對任何人有著期待,沃蘭德童年也有過因為對人產生期待感到傷心,任何人都有過這經驗不是嗎?

沃蘭德的聲音在靜默中迴響,愛恨交織的時光就像回音一樣圍繞,他感覺到柯布就在他的身邊,光線漸漸隱沒,飄向到另外一端大地,離開魔都之境的苦痛。

沃蘭德現在是一個有慾望的男人,不是當年不懂人情世故為何物的小鬼,慾望是合理性的,有時候非常美好,他的慾望能讓他看見這世界的璀璨與悲傷,他望向階級隔牆的海港,面對著海之流動,回憶的思緒突然跳躍進那場虛假的夢境,柯布失血過多變得冰冷的軀體,暗藏在餘燼,被火焰包圍,他一去不回了,對他的愛永生不滅,無論是哪一個柯布都無關緊要了。

沃蘭德在第七區生活快三個月,打算要回去屬於他的階層生活,無限的希望已消逝,儘管他在第七區感覺到潛藏犯罪的氣息,大概是因為柯布出生於此的關係吧,就像羅占布爾克終年氣候的陰晴不定,細雨擊打城牆。

沃蘭德這段期間報以假名,住在第七區評價最好的酒店,年輕俊美的富家少爺會選擇來到這個地方,一度成為流行的八卦,沒有人知道他是當今的貴族統治者,因為他已隱居在莊園。

在離去的這一天,沃蘭德特別早起,因為海港和居住的酒店不遠,他不畏懼寒冷徒步去一趟海港,獨自欣賞著近在眼前,非常相似又與他心中泅游的大海,完全不相同的風景,他很意外自己會待在第七區的時間超出預期,這片海美得像音樂,是一首沒有盡頭的悲曲,他如果帶上小提琴,那麼,就能為他徹底死去的愛戀哀悼一曲。

在接近中午時,他回到酒店在用過差強人意的午餐後,點一杯餐後酒。

沃蘭德孤芳自賞的品嚐餐後紅酒,他高貴的美與天性的驕傲,總是奪取居民的側目。

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背後出現:「這瓶紅酒的味道不壞,你的品味比我想像中好啊。」

沃蘭德非常震驚,他心底最深處的遺憾,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了……!甚至和夢中的那人說出一模一樣的言語,難不成他又無意識的進入夢境?他轉身一看,梳著油頭穿著西裝的柯布站在他的背後,他沒有微笑,他的臉孔增加一絲被歲月親吻的痕跡,沃蘭德在第一時間,卻愛上他眼角的細紋。

「你會喝酒了?這是第七區最好的釀酒,好久不見了,臭小鬼。」

沃蘭德激動地站起來,他的雙腿幾乎要發軟,他失去理智,立刻上前緊緊擁抱比他略高一點點的男人,他像個孩子一樣,熱淚如雨下,他們都沒有言語,兩個不同根生孤獨成長的人,內心翻湧出強烈相復又推斥的愛恨,生命只是一個諾言,到底是對自己承諾的諾言,或是對他人的思念之情,在世界毀滅以前,他們有過太多遺失的時間。

「柯布,我不會再讓你走,永遠的。」沃蘭德悲泣地發顫說,他一生的憾恨、希望就在此刻的懷抱,就算他們之後仍會因為現實因素別離,他再也不會放開他,永遠的。

「明明我不該見你的,我還是……」柯布蹙起眉頭聳肩,首次在沃蘭德面前露出苦笑。

「你一直都知道我來這裡嗎?」

柯布輕輕的揉了揉沃蘭德的頭髮,「就跟你打聽我的事一樣,我也在關注你。」

沃蘭德辦理退房手續,他們離開酒店,開車去一趟位於海的邊境處,柯布說想要去那裡一趟,他希望沃蘭德能跟他一起去。

柯布住在第七區的尼姆特街,這條路是靠近隔牆邊緣交界處,人煙稀少,附近堆滿了垃圾、動物殘骸、犯罪、排泄物、失落的文明碎片,世界不會因沃蘭德的正義行為全然改變,即便他曾以為能拯救世界。世界不會為柯布的毀滅慾望動有分毫,它無動於衷順於人類定義的科學理論運轉--以為人的意識能讓世界產生變化,一切來自只有人類才有的七情六慾、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世界土崩瓦解,世界拼湊完整,看啊,天空又凝聚一場細雨了,雨,順著他們的背和交混的眼淚流下,活著,讓他們承受著太多了,人生必須歷經善惡取捨,是非判斷,總是依附在大眾群體的標準,柯布的自我區於個人意志,沒有義務去遵守道德標準、公民的社會秩序,他傷天害理,犯下無數的罪責,永遠是邊緣的邪惡象徵,無法回頭了,世界和他斬斷二分了,或者,從來就沒有分離過。

沃蘭德回想交疊起如浪花的過去,激烈洶湧,心中一片片的迷惘終未獲得解開與寬恕,成為泡沫消失在漆黑不見底的深海,無盡的,柯布是一個殺人殺手,以血還血,本來就該受到制裁,沃蘭德卻不能接受沒有柯布的人生

柯布打開車門進入,沃蘭德負責駕駛,得到獨處的空間,沃蘭德在第一時間覆上唇吻,他的嘴裡仍有香煙的氣味。

車子穩穩發動了,消失在城市的視線之外,走向文明的盡頭。

「這些年,你都在這裡生活嗎?做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好說的,無論在哪裡,都有我可以生存的方式--」柯布揚起眉毛,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聲音透著一絲哀傷,娓娓道來,沃蘭德也交換著自己孤寂的生活點滴,聆聽著柯布敘述回到第七區隱姓埋名的生活瑣碎,世界以為他死了,被劃分為幽靈人口,社會絕不遺忘他的罪惡和恐懼,曾經滿街的通緝單卻像垃圾一樣被處理掉,人人懼怕和痛恨的副首領,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得到力量、權勢、財富再次一無所有的他,他在羅占布爾克有關個人名義和組織分部的旗下非法企業的金庫、銀行戶頭全部都被凍結,從首領接手掌控壯大的組織化為烏有,柯布在生前有將大部份得來的不法財產,透過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轉移到國外的銀行指定戶頭,那些屬於他的錢財至今都還在,無人查獲。

柯布告訴沃蘭德,就算什麼都沒有,只要再次用不擇手段,敢做敢當的狂暴方式向人民獲取暴利和傷害,對柯布而言太簡單了,都是一群沒有用的垃圾,他能輕易的命令垃圾替他做牛做馬去死,如今他所熟悉的黑暗的世界只剩下一群狐群狗黨,在沃蘭德統治的和平社會,他們只能苟延殘喘的生存在社會底層,柯布親手將沃蘭德養育成年,五年期間,他們在沒有任何人認識的城市生活,沒有人知道他們背負的罪孽,適應新的生活和工作同時,往日的記憶常常一幕幕出現,視野如凝視大海一般的寬闊蒼涼。

回到現世也改變不了是對立者的事實,直到其中一方倒下才能結束,死亡是盡頭,死亡是無可分受的擁有,人類的終局,能慶幸的是柯布不需要在對一個小孩的死感到虧欠,可以憑藉自由意志東山再起了--某一天因為宿醉清醒,他突然覺得毫無意義,在他得到死而復甦的異常人生,不可能讓他像電影、小說人物一樣的喜極而泣,他對自己說,故事是故事,虛構世界中的一篇故事,現實世界並不是一個故事,更不可能是一場夢,人生的氣候變化真是無常啊,生存,對他而言能有什麼意義嗎?

「聽說你去招妓了,感覺如何?」柯布從來不是一個消極的人,此時此刻,他朝沃蘭德一笑,仍會因為沃蘭德的注視感到愉快。

「哼,那件事別提。」沃蘭德不禁難堪起來,他不可能真的在他面前說出他是為了他才這麼做的,他根本是有意侮辱他的,「你有一段狂濤駭浪的過去,我好像比較接近你了……」

「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都是蠢到不行的事。」柯布陷入沉默,發出自嘲戲謔的笑聲,沃蘭德停下車,再一次的專心親吻柯布,在抵達目的地以前,他都會這麼做的,柯布沒有反對,順著沃蘭德的主動一路親吻下去,沃蘭德朝柯布的臉過來,用力的親吻他,將舌頭刺入口中,極其猛烈,親吻了非常久,久到彷彿能證明這是兩人至今活著真好的最佳鐵證,是啊,他們沒有死去。

「我不介意你再告訴我,我想知道你的全部。」沃蘭德瞇起眼睛,誠懇地看向柯布。

「有什麼好再說的?光是說我小時候偷車,你就會大發雷霆吧?」柯布惡意地繼續提起招妓這件事,顯然沃蘭德在這件事上違背自身信念的行為逗樂了他,柯布點了一根菸,捧腹大笑,簡直笑開懷。「你該不會對她們無法勃起吧?你應該去找年輕的,她們的胸部彈性又柔軟。」

「從以前到現在,我的性對象只有你一人。」

「我離開的三年來,你都一個人打手槍?你這個處男。」

沃蘭德陷入憤怒的沉默,他再次停下車,親吻他的唇瓣老實承認,「閉嘴,因為我只想要你。」

「真是愚蠢的小鬼,女人的肉體很有魅力啊,要不要我教你幹她們?」柯布毫不忌諱招出他這三年期間四處留情。

「我在開車,不想跟你爭辯這件事……你不要讓我嫉妒她們。」沃蘭德輕拍打著方向盤抗議。

他們陷入沉默,回歸沉重的氣氛,沃蘭德看見柯布別過臉,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沃蘭德溫柔地握住他的手一會兒,輕聲許下自身的承諾,他對柯布這一生複雜的憾恨情愛,也讓他同樣無法回頭了,他對他的愛不是一場夢,請他相信他吧,不要再離開他的身邊,柯布沒有回應。

沃蘭德的手放在排擋器上,專心開車,他感覺到對方的體溫覆上他的手背,旋即離開,僅此而已。

他們暢談許多不重要的小事。大多是生活,晚餐與食物,睡眠情況,天氣,第一區和第七區文化水準、生活習慣的差異,談話氣氛漸漸輕鬆緩和起來,柯布說已經到達階級高牆的外緣,可以下車,要走一段路,沃蘭德便將轎車停在堆滿廢棄物宛如垃圾場的地方。

在沃蘭德下車的第一時間時,他立即被柯布緊緊抱住,柯布冷汗直流。

沃蘭德慌張不解的看著他,對方也只是一聲不吭,緊緊抓住他的雙肩,他搖頭一臉茫然笑,發出一聲微弱的嘆息,放開了沃蘭德,「好多年沒回到這裡,有點緊張罷了,走過這條路就到了。」

「我們來這裡到底要做什麼?」沃蘭德四處探望,隔牆的邊緣像斜坡一樣的坡道往上延伸,隆起的隔牆的另外一端是斷崖,深谷的底部漆黑不見底,沃蘭德聽見海浪拍打的聲音,他放寬視野,一看就知道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第七區的一切被大海悲涼包圍著,沃蘭德在現世沒有乘船經驗,在夢的世界,他所認識的海面上一直是怒濤咆哮,事實上,遠遠看過去,這一片大海是如此平凡無奇,他還是會因為看到此景讚嘆而瞠目結舌,吹來的微風帶有鹽味,柯布的情緒突然一陣強烈的澎湃,無法克制的悲從中來。

「我在這裡殺死背叛組織的故友,我沒有任何的罪惡感,我的人生從這一刻開始腐敗了。」

「他,對你而言那麼重要嗎?」沃蘭德嫉妒地說,他面對柯布的愛,原來是這麼可笑地毫無尊嚴。

柯布搖頭,他指向用欄杆包圍的邊界處,輕聲說:「那邊有梯子,往下面走就能到達下一個階層,聽說是一個連車都沒有的地方。」

「你要在這裡殺死我嗎?像對待你的朋友那樣。」

「我不會為犯下的錯誤感到一絲懊悔,更沒必要得到社會的寬容,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罪該萬死的男人,我希望我下地獄,我沒見過父母,從出生就被丟棄在萬劫不復的地方,就連我終於死了--卻莫名其妙在星幽界清醒復活回到現世,我再也沒有渴求的生存慾望,沃蘭德,給你兩個選擇,回去吧,總有一天仇家會找上門的,或者在這裡去死。」柯布大吼一聲,這一切令柯布窒息倦怠,往事蜂擁而至,幾欲將他撕裂,犯下的罪孽如影子追隨著腳步,他確信曾經的自己死去了,過去的確都過去了,他卻不相信他所看見的一切,這都是無法避免的事,無法重新來過。

「你想殺死我嗎?那就照你的意思吧,我不會抵抗的,如果你讓我活下去,我會繼續貫徹正義,因為我擁有一切,我不公道,不公平,我只能以此生存下去,讓我們一同活著,我愛你……」沃蘭德悲哀地微笑,毫無退路的宣誓,他確實長大成人,默默地成為一個能承擔起生命罪咎的人,他的往昔如所造諸業,如風中之塵,如朝霧生滅,如星天外無盡的黑,啊啊,他的這一生,甚至荒誕地在夢裡尋夢。

沃蘭德聽見槍枝掉落地板的金屬聲響。

柯布跪坐在地板上,無聲的顫抖,內心暗自悲泣,沃蘭德蹣跚上前緊緊擁抱住他,他的臉上掛滿了淚,他將眼淚傳染給他,濕氣的雨侵蝕落下,兩人寒冷地畏縮成一團抱頭痛哭,時光的流逝,冬雨和肅殺,雪季和罪孽,看似結束又無法終結,生命的延續又長又荒謬,他們永遠是殺人犯,背負的罪不會消逝,對生命已無冀求,沃蘭德願此後餘生再也不要分離,他害怕柯布總有一天會選擇離開,總有一天會傷害他、甚至是無情拋棄他……他也不相信自己對柯布的愛能在現實世界堅持到最後一刻,他們還會再次死去的,浪花如同祝禱般搖擺,浪峰的陽光變成鷗群,自由紛飛。

「如果要我承認人類是受某種因素制約,那麼就不可能存在生命了,你與我都應當被毀滅。」總有一天能擺脫制約吧,沃蘭德無法肯定回答,柯布溫柔地握住沃蘭德的手,攬過他的頭,讓他靠在他的肩膀上,紅褐色眼睛這次散發著淺光,眼底有著清澈的倒影,沃蘭德知道對方正專注看著他,那是一個一生都被瘋狂、慾望、痛苦、憤怒的情緒折磨燃盡的他,唯一能做到的事,他小聲的宣誓永遠,這世界上唯有沃蘭德能讓他說出不可思議的詞句,落下一個易碎的吻。

離開時,沃蘭德反射性回頭看了一眼大海,它是一片平凡無奇,平穩的舒展開,底下沉積廢棄物和汙染,正如人生的面貌,他還是因為感受到大海的美而瞠目結舌,投入無邊無際的海水與青色長空。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外緣時,發現轎車失蹤了,被人偷走了。

沃蘭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柯布幸災樂禍的看他,露出釋然的迷人笑容,「不要太小看第七區啊,你一定是忘記鎖好,天真的小鬼。」

「我一定要親手抓到兇手,給予教訓再審之以法!」沃蘭德憤怒地大聲指責,在那之前,他學會了要先報警。

「哈,警察辦事效率你不是不知道,等你找到你的車時,它已經變成破銅爛鐵了,放棄吧。」柯布聳肩嘲弄,能看到沃蘭德狼狽的機會不多,完全沒有安慰同情他的意思,下一刻他作出意外地邀請,「你要不要來我家過夜?明天再做打算吧。」

憤怒高漲的情緒鎖住喉嚨,突然之間層次完全改變了,沃蘭德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他愣愣看向柯布。

他當然願意。

暗夜的房,遠離市井喧囂,人聲雜沓,他們的呼吸變得濁重、困難,消散於難分難捨的親吻,他們赤裸的軀體躺在床上,緊緊相擁,這一次,睡去了,沃蘭德曾經渴望那片海洋的召喚,他害怕永遠沉入海洋般的夢境,他便從海底游出來,接著,他睜開眼睛,意識浮回現實,靜靜地醒過來,天光未明,他看著柯布睡得很沉,就在他的旁邊,情慾又回來了,他難掩激動地覆上他的身體,柯布被沃蘭德黏膩的親吻喚醒,睡眼惺忪地凝視他,稚氣未脫的少年就在他的眼前。

「吵死了。」柯布皺起眉頭,伸直手臂企圖推開沃蘭德,沃蘭德執意不放,細細親吻他閉闔的眼皮,啃咬他的喉結,留下痕跡,沃蘭德用膝蓋頂著他的胯下,以一種纏人的姿勢,肌膚纏捲,他不得不張開大腿,接納沃蘭德的進入,他的唇邊洩出痛苦既歡愉的呻吟,他已經快要四十歲了,沃蘭德更加痴狂這副軀體迷戀地不可自拔,非要他不可,情慾在體內的衝刺如大海浪濤,白色精液的海潮流出,他們之間的關係愛慾複雜地又看似無可比擬,簡簡單單。

「柯布,我常常作夢,我會夢到你……」沃蘭德突然恐懼眼前的柯布是一場虛假的夢。

柯布聞言,他微笑地嗤之以鼻。「臭小鬼,你不會明白,我和所有人一樣,我有時候也會作夢的,我會跟你述說我的夢境。」

柯布說每當想像他是他的宿敵,永遠製造麻煩的存在,該死的眼中釘,同時也是年輕的情人,他們的軀體深處埋藏孤獨異色的靈魂,世界不會接受他們,柯布對此嗤之以鼻,對自立獨身的傲氣信心首次產生一絲懷疑。他們年齡差距十五歲,他想像著年少的自己因為緊抓著生存機會,不擇手段的因為一場又一場勝利的鬥爭陷入暫時疲倦的昏迷,成為副首領以前,沃蘭德還沒有出生,終會誕生的,他因為痛苦輾轉清醒了,醒來瞬間對一切全無記憶,全無悲喜,只有對生命無解的憤怒,沃蘭德的誕生,或許能化作生命的喜悅。

「你的夢,是什麼樣子的世界呢?」沃蘭德頃刻間笑得如孩子,這讓柯布感到懷念,他們還記得彼此的事,不會讓時光遺忘,柯布靜靜聽著沃蘭德自顧自說話,他想起曾經的故友在沉入大海時,也是這麼和他說話的,面無表情的柯布在內心流淌暖意。

「我怎麼知道啊。」柯布傷腦筋地看著沃蘭德,低聲抱怨應付臭小鬼真麻煩,沃蘭德聽見柯布的抱怨下意識笑著親吻他臉頰上的刺青,那是沃蘭德最嫌惡的象徵,柯布直直望向那片如碧綠色湖水的眼底,沃蘭德的眼睛是一條清麗的河流,靈魂之窗感受著明媚的世界,徑往大海流去,無盡延伸向混沌的夜色,連結虛與實的空間。

他們離開第七區,今後該何去何從?能不能繼續走下去,沃蘭德沒有確定的答案,餘生都會是如此吧,他們不會再使用自戕的力量,如果總有一天勢必分手,生死分離,能忘掉這一切嗎?沃蘭德看著柯布打著呵欠緩慢地從被窩爬起身,沒有梳著油頭的頭髮顯得狂亂不羈,他打開床頭櫃抽屜,拿出菸草將掌心的香菸捲起來,他點燃濃煙,兩人彷彿回到當時相似的場景,煙霧熄滅,寂然無聲,如夢似幻的映入眼底,沃蘭德確信柯布在視線範圍內,他背對他穿上襯衫,他的指間捏起釦子一個個穿進縫隙間,沃蘭德找到壓在枕頭底下一條黑色領帶,他撿起它,擁住柯布的背影,把他抱在懷中,意外地發現他不如過去想像中的高大,為什麼呢……領帶從掌心滑落在頸間,他斂下濃密的眼睫,吻上那個發燙的部位,神情慨然而意猶未盡。




















這是一本夢之書。
盡我可能的將心中兩人之間的衝擊、戕害、灰飛煙滅、記憶、憾恨與情愛拼湊成的故事,我寫的最終只是一個轉折的過場,他們會繼續走下去。
無數的社會組成的一個完整又殘缺的世界,我們會將事物擺放在周圍,逼迫審視分辨選擇吸收成長,它總是無時無刻發生殘酷的、憤怒的、悲傷的、惋惜無力的決裂傷害,人類社會等同於一個世界嗎?我至今無法有肯定答案,至少在我平凡無奇的生活是這樣沒錯,它確會影響我的人生,我唯一需要的是改變接受它的方式,要生氣就生氣,要哭泣就哭泣,要歡笑就歡笑,放手一搏吧,勇敢地努力面對每一天的生活,遇上挫折就重新站起來不要害怕想要逃避,如果累了就去睡覺,對我而言就是生存的方式,每個人的生存有很多種形式和價值,我無從評斷,有無理想都無所謂,希望能腳踏實地感受生活就夠了,對得起自己的真誠就好,我願自己不再被悲傷的種子制約,儘管我的內心對一些重視的人事物還是存留遺憾,當我轉念一想,世界有天地,海,陽光,樹木……我的一切在萬物中不過是渺小的一閃即逝吧,自然界終是冷酷的,無私而偉大,如宇宙銀河孕育生滅。
謝謝沙夜的繪製,謝謝大家觀看到這裡,我想要分享我的快樂,分享在創作上微乎其微的幸福,後會有期,再會了。
2014.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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